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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报记者 高倩

小剧场不设幕布，尚未开演，舞台上摆放的桥型高台和阶梯，或盘踞、或高悬的铁链，黑白红三色为主的基调，一股肃杀阴冷之气扑面而来。演出开始的钟声敲响，晋国丞相赵盾为母亲祝寿的家宴上，各色人物粉墨登台，穿着的却是西装、大衣等现代服饰……

5月20日晚，由金海曙编剧、何冰执导的北京人民艺术剧院新排版《赵氏孤儿》在人艺小剧场上演。20年前，何冰曾在林兆华执导的《赵氏孤儿》中饰演程婴，这一次，他带领金汉、周帅、李麟、石云鹏、徐菁遥等17位青年演员，从外到内对《赵氏孤儿》这个经久流传的故事进行了现代的诠释。

新版《赵氏孤儿》的创排缘起于剧院2022年度青年演员艺术考核，金汉、周帅两位年轻人在片段中对经典给予了全新解读，让评委席的专家们眼前一亮，于是，一部能被搬上舞台面对观众的正式作品开始萌芽。“作为导演，我最初接到的任务是排几个能和观众交流的片段。”何冰说，“后来，我们发现《赵氏孤儿》的剧本很像电影，很‘碎’，但每一个环节都很重要，只排片段，观众很可能看不懂，也不明白为什么演员们在台上的表演会这么激烈。在另一个层面上，如果只抱着排片段的心理，大家的重视程度、信心可能都不够。”何冰想把“完整作品”的概念变成一把悬在舞台上的利剑，提醒并激发出所有演职人员对一台演出“严肃性”的清醒认识。

《赵氏孤儿》的叙事风格相当独特，剧中场景众多，但幕与幕之间没有传统的起承转合，只以简单的配乐、影像和短暂暗下的灯光衔接起各个片段，快速展现相当复杂的角色关系和剧情发展。在赵氏与屠岸贾的对抗角力中，众多角色纷纷死去。为了拯救赵氏仅存的一点血脉，作为门客的程婴献出了自己刚刚出生的孩子，救回与之年龄相仿的赵氏孤儿。16年后，忍辱苟活、生不如死的程婴把真相和复仇的期盼交给孤儿时，得到的却是让他意想不到的答案。

人生的意义要由谁来赋予？“忠诚”到底如何定义？《赵氏孤儿》原作中的许多价值观都会激起当代人的反观与内省，饰演程婴、屠岸贾两个核心人物的金汉、周帅，从构思剧院艺术考核之初，就大胆地对古代经典进行了新的探讨，这一版《赵氏孤儿》老戏新解，部分消解了传统认知上的“复仇”主题。何冰把年轻人投入的灵感和努力都看在眼里，《赵氏孤儿》创排期间，8位演员还在参演《正红旗下》。许多个下午，他们排练完《赵氏孤儿》，赶紧扒拉两口饭，就换上衣服去演当晚的《正红旗下》，谢幕后，又无缝衔接回到《赵氏孤儿》剧组，一直排练到凌晨。

“很多时候，年轻人只是缺少一个发光发热的机会。”何冰愿意为他们提供需要的“阳光和土壤”，“我是人艺的孩子，我的一切都是剧院给的，我希望能把自己积累的表演上的经验，通过合作的方式传递给年轻人。”他调动起自己和大家的全部激情。“有一场戏，我一上场，连嘴都没张，就被何冰老师喊停，因为人物的基础状态不对。”金汉说。经过反复沟通，效果仍然不理想，何冰干脆让其他所有人坐到观众席，看着金汉重来了20多遍。

“明年，北京人艺会有20多人退休，剧院到了新老交替的时候。”院长冯远征说，“人艺的精神应该怎样继承下去？我们想让观众看到年轻演员在哪儿。他们能不能接班、能不能成为剧院的中坚力量，还是要靠舞台上一部戏一部戏的磨炼。”